穆承影_乱嗑

泥头车人间体,混沌邪恶大乱炖爱好者,洁癖者注意阅读安全;间歇性鸽子症发作

破局

ooc个人爽的产物,有副cp【wyui】其中有一部分是出自@吐司 太太笔下 感觉我们风格还是差不少应该看得出来?


差点忘了,渣文笔预警  太太那部分除外


1.

 

当守屋走上天台,不出意料的看见菅井先她一步到达。

 

“早。”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她打招呼。

 

但她没有这份心情。

 

“在被我逮捕之前,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本来有,”黑道首脑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温煦微笑,“但鉴于你未必能够抓住我,所以我决定等你做到了再说。”

 

守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手枪指着她:“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按照所谓的约定,携带冷兵器来和你决一死战吧?”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但菅井脸上笑容依旧,她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有些惋惜的叹气:“原本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这份武器,看来现在是没有派上用场的余地了。”

 

未免夜长梦多,守屋决定不再与此人做无谓的唇舌之争,她握着枪,步伐稳健地靠近菅井。

 

眼看守屋距离她不过十余步的距离,菅井的表情终于认真了几分:“你会带枪来,出乎我的意料,可是……你也不该天真的认为我就不会使一些手段。”

 

闻言守屋心头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眼前此人绝非什么易与之辈她心里有数,可以往明里暗里多次交手的经历让她莫名相信对方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此时她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定有后手。

 

她在原地站定,枪口依然对准对方的头部。

 

天台的门被人粗暴踢开,守屋眼角余光瞥见一队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冲上天台,将她退路堵住。

 

“所以你还想不想知道我有什么话要说?”

 

守屋脸色冷峻依旧:“说。”

 

“你抓不到我的。”轻佻而带着点挑逗意味的话语从菅井嘴里吐出,手中匕首已经收进衣袋,她正如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的悠闲姿态缓步靠近守屋。

 

“站住!就算我抓不住你,现在开枪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你大可试试。”

 

眼看对方距离自己仅几步之遥,守屋咬牙,手指微有些颤抖地扣下扳机。

 

天台上响起数声枪响。

 

 

 

2.

 

手脚都被镣铐铐在床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并非难以忍耐,最让守屋愤怒的是眼前那个肩膀扎着绷带,还非要靠在自己身前给她手臂和腿上的伤换药的混蛋。

 

“你要不杀了我,要不就放我走,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得到那些证据吗?我告诉你,这是……”

 

“这是不可能的。”悉心给她包扎好伤口的黑道首脑顺口接道。

 

守屋气的连话都要说不出口:“你……”

 

“我没有想要对你怎么样,只是你这个人很危险,危险到让我觉得有必要留在身边。”

 

如此说着,菅井挪开放在床边的医疗箱,欺身靠近躺着无法动弹的守屋,两人距离近到菅井甚至能够感受到守屋因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热气打在自己脸上。

 

“早知道当时我就不该偏离枪口。”守屋侧开头,紧闭双眼不去看她。

 

菅井笑了:“我就是相信,以你的迂腐……不,正直,并不会射杀罪不致死的人。”

 

话虽然如此说,但她却也没有料到,眼前此人刚直到就算没有杀她的打算,也宁愿射偏都不肯放下武器就范,吓得她身后的保镖们直接开枪射击。幸好她早有交代说不能危及她的性命,才只以“让她失去行动能力”为目的,射中了她的手腕和腿部。

 

“我并没有输给你,只是没有想到你如此不择手段。”

 

还惦记着那份赌约吗……

 

“但这是你先违反约定的。话又说回来,尽管赌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你这种人来说却很重要。”

 

输了就把自己交给对方处置,这份赌约从一开始不过是一份引诱守屋往下跳的陷阱罢了。对守屋这种把契约和承诺看得无比重要的人来说,菅井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然而她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重要到能够让一个正直的警官违背自己的原则。

 

重要到能让对方在生死关头偏移枪口。

 

想到这点,菅井笑容加深,她靠在守屋身上,在她脖子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不需要看也能猜到守屋脸上此刻是什么极端厌恶的神情。

 

也许之前她对自己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那么如今想必也都变成了仇敌般的憎恨,然而她现在却不能对近在眼前的自己做出任何反抗,这种感觉真是美妙。美妙到菅井忍不住伸手抚摸守屋那张带着厌恶的脸,美妙到她完全忘记自己肩膀上的枪伤。

 

“嘶……”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终于离开,守屋睁开了眼,看见牵扯到伤口捂着肩膀皱眉的菅井,再度冷笑。

 

“你是不是很后悔这一枪没有开在我脑袋上。”

 

又用这种无法改变的问题来问她,大概察觉到对方把欣赏自己的愤怒这件事当做乐趣,守屋强忍怒意,冷冷回答:“要说的话,我更加后悔的是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杀了你。”

 

“哈……比我想象中更加绝情的回答呢。茜原来有这么恨我吗?”

 

“不要这样叫我!”本已做好无论对方如何激怒自己都置之不理的打算,但在听到菅井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后,守屋还是怒吼了一声。

 

“如果这种程度都无法接受的话,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会很辛苦……嗯,作为我来说,我希望你能想开一点,对你我都好。”

 

学乖了的菅井这次选择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抚上守屋的脸,感受到她脸部肌肉的扭曲的那瞬间,她兴奋的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

 

年轻警官即使手脚无法移动,仍然用嘴表达了自己的激烈反抗。

 

菅井收回险些被一口咬住的手,刚才那声清脆的牙关相击的声音,让她也忍不住一阵后怕,被咬中的话,会造成比肩膀上更严重的伤也说不定。

 

事已至此,再逗下去的话她还真担心守屋会咬舌自尽。

 

菅井深知松弛有度的驯服方式,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3.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难熬,如果仅仅是被困在这里,守屋也不是不能忍受,然而对一个骄傲好强的警官来说,被仇敌像宠物一般的豢养,无异于生不如死的折磨。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要优先以活下去为目标吧。”

 

那是守屋被困的第一天中午,那张清秀面庞出现在眼前,手里还端着午餐。

 

她固执的抿紧嘴唇不肯接受伸到嘴边的勺子,得到对方这样一句话劝告。

 

她的愤怒没有被磨灭,闻言用更加凶恶的目光与之瞪视着。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菅井放下手里的碗,从衣袋里掏出那把所谓“专门为她准备”的匕首,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如果你能够拿到它,杀了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守屋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戏谑,看到逗弄,还看到两分……期待?

 

片刻沉默过后,她冷冷地开口:“躺着要我怎么吃?”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确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看守屋很快接受这份挑战,并且立马意识到只有恢复体力才有机会改变现状,菅井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当然,她也不会做出为了让她坐起就松开镣铐的蠢事。

 

她用另一副镣铐将守屋的双手束缚住,才解开那副锁在床头的镣铐。

 

“好了,你可以坐了。”

 

面对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失望的守屋,菅井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绝不会放开你,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应该想得到吧?”

 

守屋脸色恢复冷漠,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抬起双手,将手铐当做武器一般向菅井脸上砸去。

 

但菅井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要大不少,甚至只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就架住了她砸下来的手铐。

 

“至少吃完了再动手吧,你现在的力气,和你手臂上的伤,要想战胜我,比让我现在放你走还要不可能啊。”说着她还极为恶劣的用另一只手捏上守屋手臂的伤口。

 

“……”守屋硬气的没有开口喊疼,只是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真是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吧?”菅井笑着,手里动作没有停止,她右手发力,将守屋整个人又推倒回床上。

 

最终意识到现在没可能挣脱束缚的守屋乖乖的接受了菅井的投喂。

 

一定会有机会的。饭后被重新铐回床上的警官在心底暗暗想着。

 

 

4.

 

做好“养精蓄锐至能够脱身为止”打算的守屋,原本决定对菅井的任何做法都视若无睹。她忍住了这人坐在房间里当着自己面办公的嚣张,忍住了这人闲暇时对自己的动手动脚的非礼,忍住了这人好几次故意卖弄破绽骗她动手的诱惑,唯独在这人于她面前旁若无人的换衣服时爆发了脾气。

 

“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还知道背对着她的菅井头也不回:“这整栋别墅都是我的。”

 

就算没看到她的脸,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守屋也可以脑补出对方此时的愉悦神情,细节具体到她眼中闪动的或许名为调戏的目光。

 

该死,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想法。

 

自诩正人君子的守屋闭着眼,强行让自己抛开刚才那份奇怪的联想。

 

回过头的菅井刚好看见她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拒绝,不由好笑:“又不是要脱你衣服,为什么这个表情?”

 

守屋还没来得及说话,菅井却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手指点在下巴上轻轻叩击:“啊,这么说来,我到现在为止还没让你洗过澡……抱歉,是我太不体贴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看菅井微笑着靠近,冷静了几天的守屋又一次破功,发出几近破音的喊声。

 

最后菅井并没有干出让守屋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意外的在这方面很守礼的给了她短暂的自由,给她松开镣铐,亲自送她自己进浴室洗澡。

 

而守屋经过这几天的动心忍性,洗完出来后也很识趣的没有试图在守卫森严的室内进行反抗。

 

回到房间重新将守屋拷住后,菅井趁机凑在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餍足的表情,又惹来守屋难以抑制的厌恶神色。

 

“果然对你来说,行动上能够识时务,脸上也永远无法装出来呢。”

 

正是因为如此,眼前的警官才会在面临诸多威胁和危险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搜集罪证,直至惹来她的出手。

 

尽管现在她的目的早已改变,但最初听见守屋的所作所为所激起的浓厚兴趣,反而更加深了。

 

面对守屋的沉默,菅井极轻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性格,真的容易引来很多麻烦了。”

 

“你就是我惹来的最大的麻烦。”

 

“或许吧,”菅井收起情绪,脸上挂好标志性的微笑,“不过很快,我得去处理你惹来的麻烦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会离开几天。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多余的想法,免得伤到自己。”

 

“哼。”

 

 

 

5.

 

如菅井所言,从那天起她就真的没再出现过。饮食是仆从送来,手铐被解开一半让她自己吃饭,洗漱用具也按时准备好,菅井家的私人医生每天定时定点的来给她检查伤口换药,还会每天给她解开脚镣与床尾的锁链,让她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一如菅井还在的那样。

 

即使对菅井的怨恨是维持她忍耐下去的动力,但现在自己这副落魄模样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前,守屋竟然难以抑制的想念起与那家伙单独相处的日子。

 

惊觉自己的这份荒唐想法,守屋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得了斯德哥尔摩。

 

“需要心理疏导吗?”负责换药的医生似是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如此问道。

 

“我很好,不需要。”守屋语气冷硬地回答。

 

眼前的“犯人”被关押也有一周时间,却还是没打磨掉一点这倔强脾气,难怪她如此宝贝。

 

可惜她的做法只会把人推到与自己完全对立的那一方,即便她真的是在帮她甚至说救她。

 

医生摇摇头不再多说,换药完毕后背着医疗箱往门口走去。

 

“她去哪了?”

 

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医生闻言停顿了几秒,轻笑一声回头:“你猜。”

 

守屋愣神的功夫,对方已关上了门。

 

混蛋,这医生看起来正经,实际上也是如此恶劣的性格,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6.

 

没有菅井的“骚扰”,守屋每天连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只能无聊的盯着墙上的钟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从一开始的还会去计算被囚禁了几天到现在的只把看时间当做无聊的消遣,也许自己的意志真的有所动摇。

 

守屋有些苦涩的想着。

 

而且还会无意间想到这么些日子没见到的“罪魁祸首”。

 

不擅自我排解却有一套独特解决心理问题的警官放弃去想自己患上斯德哥尔摩的可能,从最初自欺欺人般的逃避到直接承认自己有在为那走之前说去处理麻烦的黑道首脑担忧。

 

也许是因为她说的是,“你惹来的麻烦”。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代表着她愿意在早晨半梦半醒的朦胧中,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脖颈处。

 

“你……离我远点……”费劲的睁开眼勉强辨认出来者,守屋说话还有些含糊,语气也不如之前的强硬。

 

“早。”是菅井那张熟悉的含笑面容。

 

片刻后彻底醒来的守屋口吐刻薄之言:“你要是能干脆吓死我的话,倒也不错。”

 

“我怎么舍得。”有几分冰凉的手落在守屋脸上,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她下意识地偏头。

 

“怎么,不过几天不见,你都不习惯了吗?”菅井动作熟练地拿起毛巾给她擦脸。

 

“我从来就没有习惯过。”

 

闭着眼说这种话总觉得缺乏点说服力。

 

甚至感觉守屋这个闭眼的表情里似乎还带有几分享受,菅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隔三秋到出现幻觉。

 

吐出口里的漱口水,守屋不满地抬头:“看够了没有?”

 

“看不够。”

 

守屋对这类花言巧语已经能够免疫,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么几天你去哪了?”

 

成天带着微笑面具的黑道首脑听了这话居然露出几分惊喜颜色:“你是在担心我?”

 

守屋非常怀疑人能自作多情到什么程度,她还刻意将语气控制到毫无感情,这人是怎么解读出担心含义的?

 

为了打消对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不想说就算了。”

 

菅井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她笑笑:“也没有不想说,只是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守屋敏锐的察觉到菅井说话时的表情有那么点不对劲,确切来说是脸色不太对劲,似乎有点……苍白的感觉?

 

还没有等她想好要如何开口套出更具体的情况,门口有人敲门:“二小姐,小林医生让我请您去处理伤口。”

 

“等下就来。”

 

伤口?

 

守屋目光在菅井身上逡巡,想要找出她伤在哪里。她可不会以为自己手臂腿部的枪伤都痊愈了这人肩膀上的伤还没好,一定是这几天才添的新伤。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菅井的胸腹处,那里有一块被黑色西装外套所掩饰而难以辨认的濡湿痕迹。

 

菅井看出她在寻找伤口,竟也就站着任由她的视线搜寻,最后看守屋眉头突然皱起,她笑了起来:“找到了?”

 

守屋脸色颇为难看:“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当然,因为我看出你确实有在担心我。如果你假装没听懂,等我松懈下来突袭倒不失为一个正确选择,可惜你因为担心我而失去了脱身的机会,”眼看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菅井伸手捂住伤口,扶着床柜撑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身子,脸上却绽开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对此,我真的很高兴。”

 

没有管她的话,守屋眉头皱的更深:“所以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菅井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谁?”

 

“你要是舍不得出来的话,我在里面帮你上药也是可以的。”

 

本来医生那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语气很正常,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菅井挣扎着想起身去开门,却发现已经没有那个力气,苦笑一声回道:“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进门后看见菅井那副仿佛快要当场昏迷的样子,医生脸上的淡然神色多了点不满:“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样是要加薪水的。”

 

“可以。”

 

得到如此回答的医生一言不发,但在最后缠绷带时手用力一扯,疼的菅井发出一声低呼。

 

“好了,你去换衣服吧。我给守屋小姐检查一下伤口愈合的情况。”

 

菅井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把脸上的冷汗,起身出门。

 

守屋默然的看着医生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你知不知道她怎么受伤的?”

 

被突兀提问的守屋愣了一下才回神:“什么?”

 

“不知道也无所谓。总之你想要离开对吧,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能否把握住了。”

 

医生的话让守屋更加迷茫,她皱着眉想这会不会又是菅井的陷阱。

 

但对方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她直接把一枚金属物塞进守屋的掌心,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7.

 

其实小林从一开始就反对菅井的计划。

 

她从来不会天真的相信什么因爱生恨,尤其是在见识了这位刚直到带点迂腐的警官是如何倔强的一个人之后。

 

把她困在身边就能让她动心?别太幼稚了。

 

即便是清楚好友绝不会放手,她依然这样劝告菅井。

 

“你不会懂的。”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菅井靠在沙发上,如此回应她的劝说。

 

“我是不懂,因为我永远也不会为了敌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以不做无用功为人生第二准则的小林丢给了她这么一句话后不再多说,她知道菅井不会改变心意。

 

与其想办法说服她,不如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半小时后,她坐在房间里思考着是否要再给那位警官提供一些逃跑上的便利。

 

但还没等她想好具体该如何行动,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呼喝声。

 

那人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在菅井还在的情况下动手吧?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等她赶到楼下,发现自己的金主正被“囚犯”用枪抵着脑门,刚处理好的伤口顺着绷带往外渗血。

 

保镖们投鼠忌器的不敢接近守屋,看她下楼,纷纷向她投以求助的目光。

 

“你想做什么?”

 

“我想离开。”

 

“你觉得你带着她能怎么离开?”

 

守屋到现在仍然不明白小林的意图,她索性不再说话,等待对方表态。

 

“我可以带你离开,但你不能伤害她。”

 

“我答应你。”

 

被挟持的菅井意外的沉默,也或许是因为伤重而神志不清,她对小林的“自作主张”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而最后她几乎是被守屋推着上的车。

 

说要带守屋出去的医生坐上了驾驶座。

 

“麻烦你重新给她上下药,毕竟她死在这里的话你也走不掉。”

 

从上车起就双目紧闭的菅井在守屋的手触碰到她的伤口时突然睁眼,反手把她按住。

 

“你想做什么?!”守屋反应极快地用另一只手举起枪对准她。

 

“你就这么想离开?”

 

菅井的目光莫名明亮,和此前的半死不活比起来更像是……

 

不,至少目前她并不希望这人死。

 

守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你先放开,你的伤很严重,等我给你上药以后再说。”

 

闻言菅井笑了起来,笑的很轻松:“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要我死呢。”

 

感受到手上那份紧箍的力道松开,守屋赶紧将绷带扯开,把止血剂按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其实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萌生出干脆把这家伙干掉的冲动。只不过囿于自己对医生的那份承诺,她还是很细致地给菅井重新包扎好伤处。

 

至于这个理由是真心还是她拿来应付自己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你想去哪?”

 

小林把车开向离开远郊的路,问道。

 

守屋从后座丢给她一个手机,上面是一个号码发来的路线图,“就这么走,到了目的地我会放人的。”

 

在看清手机上的内容后,从头到尾都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医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抖,随后一脚油门踩下,直奔线路图所指方向而去。

 

“回答我的话,你就这么想离开吗?”菅井似是挺过来了,她死死的盯着守屋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惜并没有,哪怕一点都没有。

 

守屋眼神里满是冰冷:“如果不是那份承诺,就算我没有办法离开,也会先杀了你。”

 

驾驶座的医生听了这话,相当恶劣的发出一声轻笑。这位警官刚才情急之下说出的那句安抚,可一点都不像想要她死的样子。

 

然而菅井并没有小林那份旁观者清的态度,尽管从没有对软化守屋这件事情抱有多大希望,在听到这种话之后还是难免的感觉一阵心灰意冷。

 

“哈……咳、咳,看来她说的的确没错,强行留住你是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心意的。但是你要知道,你搜集的那些罪证……足够你被那几个有名的大势力追杀,我本可以保护你……”

 

“不需要。”

 

说完这句话,守屋从医疗箱里翻出一支麻醉剂,直截了当地将菅井扎晕。

 

“干得漂亮。”从后视镜里看到全过程的小林冷冷地来了一句。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放我走了。”

 

“你还没明白么,留住你只会让她痛苦,看她在得到你和放过你保全你之间挣扎的样子,作为朋友的我并不希望她继续痛苦。”

 

痛苦?她也有资格这么说?守屋反唇相讥。

 

“现在再多的争执也没有意义,我不是她,会有这个耐心陪你做无谓的辩论,我只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你放心,我答应了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8.

 

站在城郊这片还未被开发的荒地上,今泉十分紧张地望着远处那逐渐接近的车辆。

 

她没想到失踪半月的同僚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与她见面。

 

虽然担心这是个陷阱有过短暂的犹豫,最后出于对守屋的信任以及担心轻举妄动会危及守屋的性命,她连枪支都没有携带,孤身前来。

 

等那辆车停在她面前,看见守屋从车上推下一个女人后,她才松了口气。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也这么想。”见到同僚,守屋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但手上的枪依然抵在菅井背后,没有一丝松动。

 

“这是……”

 

“人质。”守屋简短的解释道。

 

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机,今泉点点头,不再说话。

 

“既然到了地方,也该放人了吧。”

 

不知为何隔了一会才从车上走下的医生,在距离她们五米外的地方站住。

 

守屋还没说话,身边的今泉突然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人。”没有理会今泉的话,小林脸上冷漠的如同笼了层寒霜,把话重复了一遍。

 

守屋眉头微微一挑,在她的印象中,与这位医生的接触尽管不多,却从没见对方有过如此明显的将情绪展露在脸上的时候。

 

守屋看了眼今泉,最终还是放下枪,把菅井朝小林的方向推了一把。

 

“下次再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菅井踉跄几步倒在小林身上,闻言回头看着她,脸上甚至还是那副轻松的笑容:“下次再见的话,我对你的心意还是不会改变。”

 

守屋对这句话充耳不闻,她头也不回地上了今泉的车,绝尘而去。

 

菅井只看见最后今泉在车上看了她们一眼。

 

“回去吧。”

 

“或许你该给我解释一下。”菅井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小林听得出她话里的怒意。

 

能够让她生气的这么明显,真是难得。

 

“是我,我给她的钥匙。”

 

她没有打算用所谓的“我是为你好”这类冠冕堂皇的鬼话去解释什么,何况她这么做更重要的目的是避免菅井因为她招惹上太多麻烦事而牵连到自己,也没有脸说出此类推脱责任必用的说辞。

 

菅井听完这话,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事实上她不是会对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的坏事无能狂怒的人,方才也是因着守屋对她过于重要才会没忍住情绪,而小林给她解释的这一句话的时间足够她调整回来。

 

并且好友简短到不像解释更像叙述的话让她放弃了责怪对方,因为她想起这家伙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责怪也无济于事,不如问问更有意思的东西。

 

“我还想了解一下你与刚才那位女士之间的关系。”

 

小林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始终以私人医生的名义为你工作?”

 

“因为你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

 

医生一直的淡然表情终于变了,她露出一个苦笑:“但这次是我亲手把自己卷入这件事情的,从一开始我为了独善其身放人,到现在这个情况,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因为那位女士?”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车内气氛一时沉默。

 

根据她的表现,菅井能够联想到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和小林试图劝解她不同的是,她对此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即便小林平时再怎么表现的与她这个混黑道的如出一辙的冷血,可在对待这种事情方面,还是不能像她一样的将冷血贯彻到底。

 

黑道首脑无需对猎物去掩饰自己的本性,医生却必须隐藏好一般人难以接受的那一面。

 

 

 

9.

 

重获自由的守屋并没有忽视菅井之前所说的,众多势力想要暗杀她的情况,相反,一贯嫉恶如仇不畏死亡的她这次为了保护自己,直接搬进警局住下。

 

“真是个好办法。”

 

会每天开车到警局外对着办公楼看上半天宛如变态跟踪狂的黑道首脑一度感慨道。

 

“我也觉得,至少能有效避免被你骚扰。”同行的医生毫不留情地吐槽着菅井这个行为。

 

话是这么说,但小林会选择跟来,也不是多么正直的原因。

 

因为暴露身份使得女友变成前女友,然后前女友连最后一面都不见直接搬出两人共同居所,跟着守屋住在警局,如此干脆利落的做法让菅井明白这位同样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

 

“至少她现在还没有起大义灭亲的念头。”靠在车座上的医生仰头看着车顶叹气。

 

“可能是因为还没抓到罪证吧。”菅井掏出一根女士烟点燃,顺口说道。

 

小林又叹了口气,她自诩行事周全缜密,做什么都不会留下把柄,是以并不担心所谓的罪证,她无奈的是今泉连罪证都不需要便将她俩的感情判了死刑这件事情。

 

片刻出神后她看到眼前递来一支烟。

 

“戒了。”

 

“因为她?”

 

“嗯。”

 

要不是看这人极难得的露出这种消沉的表情,菅井差点就要把那句“现在不需要了”说出口。

 

果然是没有真正干过坏事的人啊。能够快速调节心态且完全不在意立场对立这等小事的菅井为好友那份优柔寡断惋惜了几秒,随后便想通冷暖自知的道理,抬头盯着远处的办公楼微笑。

 

虽然完全不可能看到守屋。

 

她绝不会放弃,即使守屋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只要守屋还恨着她,那么她们就迟早会再见面。到那时,她可不会再轻易地让守屋逃离了。

 

“回去吧,再怎么看也不会变成望妻石的。”

 

“你说冷笑话的水平下降了。”

 

“我没有在说冷笑话。还有,下次我不会陪你来了。”

 

菅井脸上笑容渐深:“我也没打算再来。”

 

 

 

10.

 

关于警局门口每天都会出现不明车辆的这件事,守屋是知道的。

 

虽然她很想立刻让人下去抓人,但是碍于证据链的不完整以及对方势力的强大,她也只好忍受着自己每天被最讨厌的人视奸,而她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根本看不到她。

 

与她同住的同僚则对此相当淡定,只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激动了一阵子,之后便是一副完全把前女友当不曾存在过的洒脱态度。

 

“我真想向你学习一下这份宽心。”

 

今泉抱着水杯没说话。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警局同事在外面喊了一声:“又有人给你们送花了,我给放门外了啊。”

 

“她是不是有病???”

 

守屋走出门,看都不看的直接把花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骂了一句。

 

这段时间每天都能收到一束花还不带重样的,偏偏上面只写了送到她们办公室也没说给谁,原本她还抱有一丝“这花是不是那位医生送来给女朋友道歉”的幻想,但很快被今泉无情击碎。

 

“不可能的,那家伙不是会这么做的人。”说完还小声加了句“死闷骚”。

 

所以之后守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骂了。

 

今泉在一旁听着,忍住了将要出口的一句“其实她品味还挺不错的”。

 

其实她有点感觉到守屋态度的不对,毕竟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想要追她。但这位看似急躁的警官实际上对不相熟的人在态度上意外的无可挑剔,每每都能保全被拒的追求者的面子,除非对方实在给脸不要脸。

 

虽说菅井与她完全是仇敌关系,但是她却也没见到过她反应这么大。像自己这样,要分手就果断干脆,打定主意此生永不相见,甚至连想都不去想那个人的做法,才是免于自找烦恼的正确做法吧。

 

可是要说守屋可能对菅井存在那么点点的异样情感,她又不太相信心性坚韧如守屋会有这种斯德哥尔摩症的表现。

 

还不如说她早在被囚禁之前就对那位黑道老大有那么几分意思来的可信。

 

啊不过……

 

“她今天好像没来了诶。”

 

今泉这几天无聊到养成每天去窗边看一眼不明车辆的习惯,但这次却没看到那眼熟的存在。

 

“还敢来我就把她扒皮拆骨。”

 

今泉嘴角扯了扯,不是她要恶意揣测什么,但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嘲笑几句守屋这空有嘴炮的行为。

 

守屋看了眼她的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赶在她开口之前把话堵住:“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车里好像也有你家那位医生。”

 

今泉顿时炸毛:“我们分手了!”

 

你看,这就很省事。

 

懒得再想那个人,守屋丢下今泉回到自己座位上发呆。

 

但是今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等她从对那句称呼的不满中回过神来,狐疑地看向守屋:“我说,你怎么知道她在车里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用望远镜看过了,她在的。”

 

“望远镜???”

 

等一下,她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用动用了外力,还以为她完全不在乎呢。

 

“这叫刺探敌情!”守屋一本正经地解释。

 

今泉差点把眼珠子翻上天了。

 

不过与其较真八卦她是否真的对菅井有意思,不如想想更重要的事情。

 

“可别说什么敌情了,如果她们之后不再来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实行你那个计划了?”

 

守屋的眼神沉了下来,短暂沉默后她抬头:“你一开始不是不同意这个计划吗?”

 

“现在我同意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会有人成为你的后盾与保险……先不要急着否认,我觉得你很有必要思考一下她会在你的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

 

看守屋又陷入沉默,今泉语气放缓:“倒也不必想的太复杂,她是变数还是底牌,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要我以身作饵。”

 

“我是这么想过,而且我建议你也想一想。”

 

“滚。”

 

守屋清楚眼前这位看似阳光开朗的同僚绝非如自己一般的迂阔,甚至恰好相反的是个为达目的不拘小节,说的更直白一点叫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她不是同僚而是对手的话,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守屋并没敢仔细想过。

 

所以她即便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却也无法苟同。

 

“那什么,要不我们试探一下吧?”

 

沉思被今泉的一句话打断,守屋疑惑地看着她。

 

今泉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不怀好意,她凑到守屋耳边说了几句话,赶在对方变脸之前丢下一句“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后跑路。

 

守屋边将指节捏的咔咔作响边在内心骂人,可她又必须承认自己对今泉这个提议有所心动。

 

所以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终于下定决心的守屋想要找人商量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差点没憋死自己。

 

 

11.

 

猎人对待猎物必须耐心。

 

“在你宣传你那套歪理邪说之前,你考虑过没有,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不是恒定不变的。”电话那头医生的声音相当凉薄。

 

“如果是她的话,当猎物也并非不可。”

 

片刻后手机里响起一串忙音。

 

菅井微笑着坐在车里,望向不远处小巷。

 

她当然知道那人突然从警局搬出来还明目张胆的活跃在市内,一定有某些对自己来说算得上危险的原因,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话虽如此,她也并非是看到心爱的女人就无脑冲上去的莽夫,目前她所扮演的角色,比起螳螂捕蝉中的黄雀,倒更像是护花使者。

 

何况守屋也不是什么无能草包,就她观察来看,这段时间她的举措明显就是在诱骗某些没有脑子的敌人上钩。

 

原本菅井打算在确保守屋的安全,赶在警车到来之前离去,但这次守屋似乎看见她了,或许更确切一点说是决定面对她了。

 

看守屋径直朝她的车这边走来,菅井难以抑制地嘴角上扬。

 

“你愿意见我了?”

 

守屋很想把这家伙的嘴给缝上,明明她这次是为了正事而来,却还得忍受这人的胡言乱语。

 

她板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我是来警告你的。”

 

“什么?”

 

“不要插手与你无关的事情,否则就别怪我法不容情。”

 

“怎么会与我无关,明明这就是我的事情,”菅井涵养一如既往地好,笑容保持的完美无缺,“和你有关的事,就是我的事。”

 

靠这什么霸道总裁式发言,即使她不是表面上看来那样强势而缺乏少女心,也绝不可能为这种鬼话心动。

 

“我言尽于此。”

 

“等等。”菅井拉住她的袖口。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注意安全。”

 

守屋明明看她脸上的表情不止如此,可最后竟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奇怪吗?”

 

守屋没办法否认这一点。

 

“我确实有更多的话想要和你说,也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对你做,但我觉得你不一定愿意接受,所以不如省点事。也算是……我为你做出的某种改变?”

 

菅井说的并不是自我吹嘘,实际上以她的行事作风,她的确干得出来类似于“认为守屋有危险于是干脆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就好”的事情。

 

然而至少在经历过之前的那些事后,她有反省自己是否应该考虑考虑当事人的心情。

 

看她一脸坦荡的模样,守屋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低声“嗯”了一句,然后轻轻挣开她的手指,走向赶来的警车。

 

尽管守屋这次并没有说出什么好话,但菅井依然从她这貌似警告,实则规劝的话语中听出了她自以为的关切。

 

比起之前恨不得亲手杀她的情况,不是好了很多吗?菅井颇为乐观地想着。

 

当然,她那些话也并不意味着她要对守屋的事情坐视不理。

 

即便知道是陷阱,她也得踏进去保护好身为诱饵的她。

 

可惜她并不知道,守屋在回去之后,和同僚说了一句话。

 

她说,猎物上钩了。

 

 

 

12.

 

“麻烦收收你那恶心的微笑。”

 

选好袖釦别上,接着抚平身上衬衫的皱褶,菅井不解的对着镜子挑眉,只得到在她身后的人的白眼。

 

“去送死还这么高兴,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靠着墙的人依然是那副嫌弃的表情,菅井只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防弹背心看了看再放下,轻微摇头。

 

“又想受伤?”

 

未等菅井说话,小林捉住了她正欲拾起枪械的手腕,眼眸里的担忧清晰可见。

 

“我这是博取信任。”

 

转了转手腕,菅井毫不在乎的说着。

 

也不知道是博取谁的信任。

 

小林选择不说,只是同样拾起另一把枪械,熟练的组装上膛。

 

“你先下去等我。”

 

将枪枝放在衣着的暗袋内,菅井在柜子前挑选着腕表,突然的对着小林开口。后者轻微的点头,表情淡漠的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匕首,才退出房间。

 

戴上腕表,菅井站在镜前再次整理了黑色衬衫的领口,才将视线停留在桌上的刀械上,指尖以轻微力度滑过刀柄上的花纹,干净的刀刃仍泛着森冷的气息,她轻微叹息。

 

终究是逃不过,也是不想逃了。

 

每年的例行会议,美其名曰是各派人马聚集宴席,实质上的地下交易能探讨至数十亿日币。

 

这般好机会守屋自然不会放过,早早便探听好有数十名非法份子会聚集在东京近郊山上,更甚,那人也会参加。

 

收网的大好时机近在眼前,守屋却隐隐的感到不安。

 

“今天之后就能结束了。”

 

她对自己如此鼓励,选择性的忘却这些日子的纠缠自己的莫名情绪。

 

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菅井一一的与在场的人士握手,表面上云淡风轻,在眼镜后方的目光却已淡淡扫过,无一例外的全是自家的敌人。

 

对着身后跟着的手下摆摆手,她转头便跟着小林走向宴会厅,却在进入厅门的几尺前止下脚步。

 

“怎么了?”

 

对于小林狐疑的目光,菅井只是轻微摇头。

 

“没事。”

 

只当那一瞬间的视线是自己的错觉。

 

那人仍是那样人畜无害的笑容,守屋早早就看见了菅井,只是对方那一瞬间的停顿让她加深了几分不安,便下意识摸了下脸上的半面式面罩,待到回过神来,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按下心头跳动的浮躁,守屋皱了皱眉头,忽略了过激的情绪。

 

菅井入了座,示意小林可以不用在自己身旁待着,后者会意的点点头,才由着侍者的带领离开了会议厅。

 

转着大拇指上的戒指,菅井暗自盘算着脱身的时间,头也不抬的随手招来侍者帮自己倒上红酒,却没想到那人与自己的距离如此的近。

 

原来如此,她想。

 

诧异的情绪从眸底一闪而逝,菅井镇定的抿了一口酒,目光却未从守屋身上移开半分,尽管对方已经退到门旁。

 

“最近的头痛人物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吧。”

 

突然地,坐在主位的人开口,原本喧闹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言下之意清晰,菅井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又恢复那样人畜无害的笑。

 

“刚刚接到消息,警察在赶来的路上,而且那家伙也在这里。”

 

这样的讯息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唯独菅井仍是不在乎的喝着酒,隐忍的情绪在心中翻滚着。

 

“拿下。”

 

从门外涌入的人全是聚会召集人的人手,只见几个身着西装的人轻松的压制了本就站在门旁的守屋,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轻蔑的勾起嘴角,毫不在乎。

 

“守屋小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这么不识好歹,该如何处置呢?”

 

从主位站起来的人一脸遗憾的说着,扯开遮挡住守屋脸部的面罩,手上的枪口却毫不留情的抵住了守屋的太阳穴。

 

“何不交给我。”

 

相对于其他人气愤的离座,仍坐在位置上的菅井放下了酒杯才开口,眼眸清冷全然不是守屋前些时分看见的炙热。

 

“菅井小姐的传闻我可是听到不少,前几个月才干翻我手下的一群人,这笔帐我还没算清,这时候跑出来是想当出头鸟吗?”

 

枪枝上膛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更加清晰,菅井毫不畏惧的扫了一眼对方的手下,将手上的戒指放入口袋里,暗中拨通了手机。

 

“田中先生原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那件事,可是你手下私自在我的地盘贩卖毒品,我可没下多少重手。”

 

擦去沾染至嘴角的茜色酒液,菅井放下餐巾,直接的向着守屋走去,这样的举动让后者惊讶却还是无法判断对方如此这样做的缘故。

 

“所以不妨交给我处置,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能耽搁。”

 

拔出藏在腰后暗袋的枪械,直接了当的对着田中,背对着守屋,菅井勾起嘴角,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言语里的暗示过于明确。

 

“菅井!你这是跟在场的所有人作对。”

 

田中的话语显然对于菅井构成不了多大威胁,只见她轻声的笑出声,一脸无所谓的盯着对方,眸底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觊觎菅井家的地盘多久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今日,不妨做个了结。”

 

枪声一响,谁能幸免。

 

拉着守屋躲在一处墙后当作掩护,菅井的手臂和腹部因用力过度而在持续渗出血。

 

她仍挂着笑容,看着她。

 

“菅井…你!”

 

守屋急切的想要伸出手止血,却被菅井握住了手,那样的眼眸全然没有前些时分的光彩和气势,剩余的只有炙热的情绪和疲惫交织其中。

 

“会有人来接我,茜先走吧。”

 

将仅存的一把手枪交予守屋,菅井从口袋里拿出了远端遥控器,这让守屋瞬间懂了对方的含义。

 

“你是笨蛋吗!”

 

皱着眉头,守屋已经搞不懂菅井为何做到此种地步了,这样发展下去不过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可能…吧,因为我无可救药的喜欢茜。”

 

勾起嘴角,菅井用着没有染血的手顺了顺守屋的发丝,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看起来十分虚弱。

 

“带她走。”

 

吩咐着赶来的手下直接将守屋带走,菅井藏在身后的手按下了按钮,同时地,她撑起身子看着从不远处赶来的小林,无奈的笑着。

 

子弹贯穿肉体只不过是一瞬间,菅井将匕首贯穿敌人的脖颈,背部却也中了弹。

 

“欠你的。”

 

在倒下之前,菅井对着小林如此说着。

 

“真是…让人不省事。”

 

半扛着菅井,小林单手扶着墙尝试大步的走着。刚刚因带着对方躲避攻击的动作牵扯到了肋骨下方的枪伤,她只得忍着痛楚,加快速度的离开别墅。

 

一切便归为尘土。

 

13.

 

原以为不会在意的,却在不知不觉中渗入骨髓,渗入心。

 

那日的行动是否做错了,守屋常常这么想着,而一年的时间却并未冲刷掉那份未察觉便萌芽的情感。

 

记忆中,细小的火花伴随着碎屑飘落至眼前,她却移不开任何一步,只是直愣的盯着熊熊燃烧的证据,直至今泉触及她肩膀的那刻,时间才再度流动。

 

“茜,你还好吗?”

 

面对今泉担忧的脸孔,守屋并非自动选择沉默不语,只是在心尖上肆虐的那份不安让她说不出话,只得蹙着眉头轻微颔首。

 

“要先回局里,还是……”

 

抓住了今泉的手制止了言语,守屋一笔一划的在对方掌心写下,表情似是无奈,更多的是那份说不出口的纠结。

 

“我发不出声音了。”

 

“茜,你…”

 

蹙着眉头,知道今泉了解自己的意思,守屋小幅度的摇头,仍拿着那把菅井交与她的枪,迈开步伐往着火已被扑灭的宅邸走去。

 

从灰烬中搜出还保存完整的匕首,守屋一眼便认出那熟悉的刻纹,难以掩埋的情绪在眸底清晰可见,攥紧了手,低着首的她下意识的咬了咬牙,却是力不从心。

 

“并未搜寻到任何遗体。”

 

浅显易懂的几个大字打印在搜索报告的白纸上,守屋的心里顿时空了一块,绷紧的神经却仍未松开。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守屋不自觉的将视线定在正对面的街角,没有任何车辆的踪迹实属正常,没由来的焦躁情绪却犹如藤蔓缠绕在心尖上,紧的快要窒息。

 

为何如此,凭什么为了那人担心

 

她反覆的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出结论。

 

那日的记忆盘旋在脑中不肯停歇,渗入了梦。

 

身处火光中的菅井仍勾着那样温温润润的笑,眼底的爱意清晰可见,只是远远望着便令人心疼。

 

可,每每在守屋伸出手触碰之际,一切便嘎然而止。

 

挣扎梦醒过后,是在半夜时分万籁俱寂里突兀的喘息和不规则的心率声,提醒着守屋,这些种种,不过是名为思念的简单结论。

 

死亡确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是听闻之际。

 

谁能想到会宛如刀尖刺心。

 

清晨时分,守屋又一次的彻夜未眠,听着闹铃响起,不寻常的感觉爬上心头,关闭闹钟后凭着直觉的点开了今泉传来的讯息。

 

她才晓得那份如鱼刺梗在喉中的感受是什么。

 

“确认过,菅井友香已经死了。”

 

“是由菅井组卧底亲自传出的消息。”

 

任由着手机荧幕熄灭撤去昏暗中的唯一光明,失去支撑的力气守屋让重力带领,向后沦陷。

 

“真是…那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滚动喉咙终能发出的沙哑嗓音,每个音节都彰显著疲惫,她阖上双眸,充满波澜的湖水浮现视野,菅井的身影涌现其中。

 

只不过,自己再也无法触及罢了。

 

“你确定要去吗?”

 

对于今泉的反应,守屋已经不以为然,面上的妆容已经堪称完美,心底的破洞仍来不及愈合。

 

“上头的命令,不得不去。”

 

表面上的坚强不过是深入骨髓里最后的倔强,她自知瞒不了今泉的眼,至少掩盖一瞬间的自我也好。

 

“要是有什么事,我在你旁边。”

 

“知道了。”

 

轻微颔首,毕竟是以警察的身份前来吊唁,守屋扳起面孔,丝毫不将视线转移,只是直盯着灵堂上菅井的照片,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一旁的今泉虽诧异于守屋一瞬间的转换,也不得不摆出相同的态度,但她总感到一丝的奇异,转移着目光,瞥见了从一开始便将视线定在她俩身上的小林。

 

那人坐在轮椅上,仍是那样冷淡的表情,眼眸里的悲伤情绪让她感到少许古怪,今泉却是否决了内心的直觉,只因小林表面上的功夫早已被过往自己与她的相处时光给拆穿干净。

 

再者,今泉清楚的知道对方不会将朋友的事当作玩笑。

 

她收回盯着小林的敌意,转头看着守屋上好了香,朝着自己走来,轻微点头,便跟着走在前头的人一同走出了灵堂。

 

 

14.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守屋这一年里逼迫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个人,但是今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是否要去祭拜一下呢?

 

尽管自那次之后就不曾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菅井,可她偶尔也想到过,自己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或说什么感情。

 

恨吗?到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同样说爱也没有,不管怎么样,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去见一见她。

 

回忆起当初葬礼上那位医生极具敌意的冷漠眼神,守屋竟然有些退缩。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对方同样在忌日这天前去拜祭……应该说她肯定会去吧,问出一些让她无法面对的尖锐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纵使她本意不想看到菅井付出死亡的代价,然而这一切确实因她所设下的陷阱而起,甚至是她有意诱导对方前来。如此她便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与我无关,更不要说她或许真的对那人有着几分异样的感情。

 

毕竟只是误杀了一个黑道老大的话,她可不会如此伤心。

 

伤心……守屋猛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对菅井的死亡这件事的感受。

 

要不还是去看看?

 

她去找与她一起参与这起事件的同僚询问意见,将自己的考虑大致叙述后,得到的答案是“去”。

 

“我可以陪你。”

 

“谢谢。”

 

“别怕,要是那家伙想对你做什么的话,我帮你揍她。”

 

同僚说出的这句话,明显带着缓和气氛的目的,可守屋的心情依然没办法从沉重中挣脱。她此前不去想那个人的原因就是会难以避免的陷入如此煎熬的感情中,还没法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根本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

 

都这样了还说出这种话,本质容易心软的她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吧。

 

出神半天,思绪回转过来时她发现今泉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笑了笑安慰道:“不用这么看我,我没事。”

 

明知对方在逞强,今泉却也不好拆穿,只好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今泉也没有想到,原来守屋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件事使得感情发酵,只是同样,此时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现在就去吧。”

 

 

 

15.

 

明明一路上都有些难以言明的紧张感,等到了墓园的时候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陪你一起进去。”

 

面对同僚的好意,守屋轻松地笑了笑:“不用,我去看一眼就好,很快的。”

 

向守墓人打听了她要找的那块墓碑的所在,守屋顺着对方指的那条路缓缓前进。

 

“今天也有人来看望了呢,应该都是逝者的朋友吧。哎……”

 

因着这句话,守屋在墓碑前看见小林的时候,也没感到意外。

 

比上次见面时瘦削了不少的医生正弯腰往墓碑前放花,“你看我给你挑的这块地方,还是很安静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医生起身后往后面看了眼,目光落在守屋身上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平静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好巧。”

 

“巧吗……”守屋低声重复了一遍,有些失神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

 

自葬礼过后,医生便销声匿迹,连今泉也没能找到她,可是今天这个日子,她知道一定能遇上的。

 

小林的目光飘忽,似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就算想得到你会来,也没有想到你来的这么刚好。”

 

“刚好?”

 

小林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开口:“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不知守屋小姐能不能回答我。”

 

守屋没有多想,她点头:“你问。”

 

“你后悔过吗?”

 

“没有。”

 

未经思考冲口而出的话,不出意料地让医生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我的职责,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你是她的朋友,应该也知道她不会不来。再怎么样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不会后悔。”

 

沉默片刻,她加了一句:“不过再来一次的话,我大概会有和她一起迎接死亡的勇气吧。”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医生语气突然变得森然,她掏出一把手枪,直直地对准距离不过两三米的守屋。

 

“等等。”

 

看见那道熟悉身影从墓碑后走出,守屋的表情顿时变了,她瞳孔剧烈抖动着,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一样,说不出任何话。

 

医生语气恢复如常,收起了枪:“你能不能不要连开个玩笑都这么沉不住气?”

 

“我确实有点担心你会想着为我报仇真的开枪给她点教训。”

 

医生冷笑道:“你不过昏迷了近一年,就想要我为了你背上袭警的罪名?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她,没必要。”

 

说完竟然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两人四目相对。

 

“不要这个表情,看到我应该高兴才是。”本应该躺在墓碑下的黑道首脑笑着走向眼前这位差点把自己送进坟墓的警官。

 

“还是说,你依然想要我的命?”

 

如果放在以前,守屋绝对会想要给这家伙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但现在……

 

如果再不肯打开心扉的话,她怕自己真的会错过这个人。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坚强如她也忍不住哽咽着说完这句话。

 

这一刻菅井感觉自己的伤受的还是相当值得的。

 

“那么请容许我,从现在开始追求你。”

 

她看着强忍眼泪的守屋,眨了眨眼,笑道:“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答应。”

 

你想得美。

 

守屋本来想这么说,但眼前这人实在太让她难以拒绝了。

 

她一把擦去即将滚落的泪珠,铿锵有力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15.

 

不愿打扰那两人的互述衷肠,医生走出墓园靠在门口,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那家伙啊,看她掏枪就忙不迭的跑出来阻止,害得她连要不要真的来一枪的想法都没来得及萌生。

 

不愧是她。

 

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血腥气息,她掐灭手里的烟,掏出手帕掩住嘴角,在那口血溢出嘴唇之前将它拦在手帕上。

 

难不成她真的要彻底戒烟?

 

无视掉医嘱的医生无奈一笑,走向垃圾桶将还剩不少的卷烟丢了进去。

 

“你又抽烟了?”

 

是看守屋在里面呆了这么久有些担心进来看看的今泉。

 

“咳……下次不会了。”

 

惊觉自己下意识地服软,小林捏着手帕的手指用力了几分,瞬间收好不自然的神情,淡然回头。

 

“偶尔怀念一下以前的味道而已。”

 

没有理她这句辩解,今泉一步步向她逼近。

 

“躲了我一年好玩吗?”

 

然而原本对此等闷骚最有效的直球在此刻却莫名失了效力。

 

医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淡淡说道:“我没有刻意躲着谁,只是担心暴露行踪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要是担心守屋小姐的话,进去看看吧。”医生脸色漠然地从她身边绕开,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在生气?”

 

“你可以这样理解。”

 

意料外的能够得到她正面的回答,今泉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否该说些什么挽留她。

 

不过很快,开朗自信的警官就不再为这件事糟心,她相信自己迟早能弄明白这人到底是为什么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



最后那段算是接下来可能有的番外的引子

咕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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